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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雨墨讀幼兒園大班的那一年，將爺爺給的兩張壓歲錢折成了紙飛機，投到了門前的小河里。雨墨在河邊咯咯地笑。我打了雨墨兩下屁股。然后，把雨墨帶到一家超市，讓雨墨挑出自己最想要的東西。雨墨抱回一大堆玩具，吃食，圖書和文具。在收銀臺排隊的時候，我抽出兩張錢，交給雨墨，鼓勵雨墨去付款。雨墨照做了。我把雨墨帶回爺爺門前的那條小河邊，然后，咬牙將雨墨的玩具扔進水里。雨墨先是呆呆地看，等我開始扔她的圖書的時候，雨墨抱著我的腿，哇地哭了。

　　從此雨墨知道錢是個超級好東西。雨墨開始像戰士們守護一座城池那樣，將壓歲錢守護得固若金湯。從前雨墨的壓歲錢是讓我充公的，現在，雨墨要求把這一切推倒了重來。雨墨的爸爸則為雨墨的奪權搖旗吶喊。

　　八歲那年，我向雨墨和雨墨幕后的支持者繳了械。寒假結束后，雨墨從一堆壓歲錢中抽了張最大最新的，放進了口袋。晚上我去接雨墨，雨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——壓歲錢丟了。哭完后，雨墨看看我的臉色，討好地說，明天，我帶張小一點的。第二天晚上，我再去接雨墨，雨墨喜洋洋地打開書包給我看，雨墨中午溜出校門，在路邊的小店，用光了所帶的錢，換回一書包的雜碎，一堆在我看來毫無用途的玩意兒。我把雨墨領到儲錢罐前，很心疼地對雨墨說，才兩天，你就弄沒了一百五。還是把壓歲錢交給媽媽管吧？才嘗到甜頭的雨墨如何肯依？幸而不久發生了一件讓雨墨非常害怕的事，雨墨的班上有個小男生，有一回帶出了一千二百塊的壓歲錢，被一個高年級男生瞄上了，錢沒了不說，還挨了壞男生的一頓打。

　　雨墨開始苦思冥想——如何既能享受花錢的快樂又能保證錢的安全呢？就在這個時候，雨墨的外婆來看雨墨了。外婆退休前，是個業務很不錯的會計。外婆和雨墨神神秘秘地在雨墨的儲錢罐前嘀咕了半天，雨墨就高高興興地把全部的壓歲錢都交給了外婆。外婆回去后，雨墨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給外婆打電話，雨墨口里說出的一些詞，經常讓我小吃一驚，譬如，有一回，我就在雨墨和外婆的通話中聽到了“本金”和“利息”。每次外婆來或雨墨去，外婆總會用計算器和算盤給雨墨算一筆賬。雨墨有時會從外婆那支取一小筆錢買買文具，有時則會對外婆說，這個月的利息我不要啦，你把它算到本金里吧。還有一回，我甚至聽到雨墨對外婆說，外公不是老吹噓自己炒股如何如何精通嘛，你給我取兩千給外公，賺的錢，我和外公五五分成！

　　如今，雨墨已是一個小少女，每年的壓歲錢，拿到手之后，就存到外婆銀行。有一回，我瞞著雨墨到外婆那查賬，雨墨的“存款”竟已過萬。我取笑小富婆雨墨是個光存不用的守財奴，初中生雨墨橫我一眼，反教育我要勤儉節約未雨綢繆——以后用錢的地方多著呢，給需要幫助的人捐款啦，我自己的教育基金啦，還有，要是你和爸爸哪個失了業，爺爺奶奶哪個生了病……

　　我的雨墨，長大了。　　顧亞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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